Friday, May 31, 2013

过客

旅行的意义大概就在于,换一个地方过着自己的生活。
我们终其一生不辞辛苦地寻找各种各样背景板,但是我们不过还是自己。
——《旅行的意义》


每一次抵达一座新的城市,我都以一种新的身份展示自己。我开始不喜欢去告诉别人自己的身份。

在陌生的国度里,我非常愿意当作一个没有身份的人。我不想记得我的过去,我不想再执著自己的角度去看这世界。我想换了个脑袋,换了个心态,去发现崭新的自己。这里不属于我的,我也不属于这里。别问我的名字,别问我的身份,别问我的职业,别问我的故乡。走路上,我一直是个过眼云烟的路人。

这样玩意儿 ,从多年前的中国背包开始。坐在中巴从早到晚的交通管制,一路上下颠簸,随着车子进汶川大地震的重灾区。车子里面坐满农村大叔,说的是杂着四川口音的普通话。出发前看过资料,大地震后新都桥那段路况还没有完全恢复。有驴友自驾到稻城亚丁的路上,交通管制时被藏民打劫了。在中国,少数民族是可以持枪的。那时侯我们知道要走的道路还很漫长,身上携带不少的人民币。望着窗外一路上坑坑漥漥土灰的烂泥路,随着重货卡路过扬起的尘灰挡住了前方的视线,久久都挥之不去。一轮明月就在前方的山头升起,担忧与不安瞬间从心底淡淡的冒起。啊,已经晚上了,我们还没有抵达目的地呢!我早以懒得抹去脸上的尘埃,哪来的心情去想一个披头散发灰头灰脸的自己呢?我开始变得沉默,我开始不爱说话,我开始不想暴露身份,我开始觉得,我要掩!饰!自!己!


坐面包车前往米亚罗的路上

坐在小饭店,我开始不用勺子,端起大碗大口大口喝汤。在这里,你无须记得自己是一个女人。是的,你甚至无须记得自己来自神圣何方。身份,已经成为一种累赘;习惯,是一把封建思想的枷锁。事实上,在寒冷天气里,勺子是多余的。当热腾腾的汤汁从嘴角直接灌到喉咙里去,血液马上把温度传达到每一个细胞,身体立刻暖和,精神饱满。每当做起这端碗的动作,我就把自己想像武侠小说里的豪杰,真爷们!慢慢,我开始欣赏北方人说话直接了断,大嗓子声音宏亮宏亮,气概十足北方人豪爽的性格有如他们辽阔的土地。在他们眼里,南方人的绅士礼节过于虚伪。他们不会像南方人一样优柔寡断,说话不会拐弯抹角,连提出疑问都是直接了断,从不附加‘请问’字眼。

除了过瘾,这样的掩饰给我们的带来了许多的方便。最重要的,是我们无须被当地人当外国来宾来宰。这种模仿,已经到了鬼出神入的状况。在最后的日子里,当内地人都拒绝相信我们来自马来的事实。一个上海姑娘甚至还说,她的工作常常接触大马华裔,我们的口音怎么听都不像。得到这样的赞赏,我当然心花怒放。

在印度面对许多过分好奇心的孩子,尽管我知道我已经无法掩饰,我也没有透露自己的身份。记得在德里,有个大专生向我缓缓走来做考察问卷。我说,我不是当地人。她眼睛瞪得大大难以置信的样子,重复三次说我怎么不是印度人? 然后呆呆着看着我远离去(直到现在我还在想,我身体哪块长得像印度人??)

案发现场:美丽的误会


在中国,我被误会为中国人;在印度,我被误会为印度人。那,我要如何乔装自己抵达即将出发的信奉阿拉的疆土呢?穆斯林女人,我想。哈!

突然又想起老崔的歌:
我要从南走到北,我还要从早走到黑,
我要人们都看到我,但不知道我是谁...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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