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宾馆楼下认识了一个汉人司机。每天三更半夜还坐在宾馆的大厅物色客人，看有没有人会包他的车，我觉得他简直把宾馆当成他的家。汉人司机说，因为一年几次暴动后导致今年新疆的游客大量减少，生意难做。看见两张陌生面孔走进来，他当然也不会放过我们。司机拼命说服我们到克孜尔石窟和烽燧。因为他已经有两个顾客，所以我们只需付一半的费用。说真的，这是一场很吸引人的交易。
本来，我们打算坐公交到轮台，再从轮台转车到塔河去参观‘活着千年不死，死后千年不倒，倒而千年不朽’的胡杨林。隔天，再包当地人的车到塔中，穿越世界第二大的沙漠--塔克拉玛大沙漠，走一趟世界上在流动沙漠中修建最长的沙漠公路。整个行程都已经计划好了。看胡杨林最好的季节是在十月金秋，树叶都染上金黄色，好像油画一样。现在的胡杨林一片绿色，和热带雨林没两样，简直就是在荒漠中的野树。这一点我很清楚。到胡杨林兜一圈，纯粹为了满足我的好奇心，看看这能在50度的烈日中苍干遒劲，亦能在零下40度酷寒中傲骨嶙峋，生命最顽强的植物。只是，刚有了从新源到库车的艰辛六百公里路的经验，心中对南疆班车乃存余悸。最后，汉人司机成功说服我们，放弃胡杨林和沙漠公路，加入他的库车文化一日游。
苏巴什佛寺 (Subash Buddist Temple Ruins)
隔天九点，我们准时出发。和我们一起拼车的，还有两个来自云南和赴华主修汉语的意大利留学生。这真是一对像雾又像花的‘小情侣’。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男孩对女孩的心意，而女孩却抱着来着不拒的态度。令我想起了在新德里遇见的锡克人和德国女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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| 门票：RMB25 交通：没有公交抵达，只能包车(RMB120/人)。 |
司机先把我们带到苏巴什佛（西）寺遗址。苏巴什佛傍山而建，庞大的佛教建筑群北高南低，东西两寺隔岸相望，气势非凡。这里，就是《西游记》里的女儿国。《西游记》里唐僧师徒路径女儿国，不知女儿国靠子母河水孕育繁衍后代，误饮河水而腹痛怀胎，传说中的子母河就是佛寺旁边的库车河。根据历史记载，这里确实存在过母氏社会。相传因为水质原因，这里的女人只育女不生男，绝无男丁。这里的女人扛起男人的责任，从国王到文武官员，宫廷杂役，生产劳动，守卫城堡等等职责。
西汉时期，随着丝绸之路的开辟，佛教思想经过西域的商队传播到中国。佛教先从印度传入新疆，形成西域佛教，再传入中原。那时的龟兹（库车），疏勒（喀什），于阗（和田）和高昌（吐鲁番）并称为西域的四大佛教文化中心。用现代话来说，新疆乃是中国最早接受佛家思想的区域。古代高僧鸠摩罗什就出生于这里，他的父亲是来自印度的鸠摩罗炎，母亲则是龟兹王白纯的妹妹耆婆。他沿着河西走廊向东传法，在凉州与汉文化相遇。他在长安译 经场使佛教让汉文化接受，从而为佛教的传播开创了条件，他的行为影响了世人的生活直到今天。
好景不常，杨贵妃vs 唐玄宗此恨绵绵无绝期的爱情引发了异常安史之乱。唐朝中央政府无暇顾及西域地区。各大佛国没有能力抵挡崛起的阿拉伯势力，西域沦陷，导致后来西域给了伊斯兰很大的政治发展空间。元朝时代，成吉思汗的后裔皈依伊斯兰教，对西域佛国进行血腥杀戮，强迫改教。朱元璋建立明朝后，海上航线已开通，千里河西逐渐失去昔日光彩。在察合台汗国的圣战号召下，吐鲁番部队逐渐强大，明王朝干脆废弃瓜、沙二洲，把自己的领土退守到嘉峪关。此时，佛教在新疆的影响力销声匿迹。直到清朝乾隆彻底平定西域内乱，重新将新疆纳入中国版图。从安史之乱到清朝完全控制新疆的近1000年时间里，作为传统的佛教地区长期在宗教战争下摧残 ，当年西域千里佛国的风范，一去不复返。
苏巴什什佛寺是唐代以前最大的佛寺，始建于魏晋时代。鸠摩罗什曾经在这里开坛讲经，西域各国国王都前来听讲。唐玄奘西天取经路过这里，也曾经逗留此 地讲经两个月。公元658年，随着唐朝‘安西都护府’移设龟兹后，高僧云集。直到十四世纪，伊斯兰教进入塔里木盆地后，经过宗教洗礼，此寺彻底废弃，和印 度的鹿野苑(Sarnath)一样，废弃千年。
克孜尔石窟 (Kizil Caves)
佛教的传播主要是两支：
1. 北传佛教： (a) 汉传佛教： 印度-- 西域--中国汉朝 （b) 藏传佛教：印度-- 西藏
2. 南传佛教：印度--缅甸泰国柬埔寨斯里兰卡
佛教是无神论宗教，印度早期佛教造像为间接表述 -- 只雕塑佛座、佛发、佛足和菩提树。当释迦摩尼圆寂几百年后，健陀罗（现今巴基斯坦北部）地区受到古希腊雕塑艺术的影响开始雕刻佛像。佛教以及佛像雕刻艺术沿着丝绸之路翻越喀喇昆仑帕米尔来到西域，通过河西走廊传播到中土大地。南亚次大陆凿石开窟约开始于公元前3世纪中叶，7~8世纪逐渐衰微。在这个时间与空间的过程中，佛教融合了各种文明，与华夏文明相互碰撞，完成了佛教的中国化，也留下灿烂的佛教石窟艺术瑰宝。
南传佛教由于受到气候影响，开凿石窟寺较少，所以见到的石窟寺主要在中国，阿富汗和印度境内。
而中国佛教的石窟主要分布在这些地方：
西域石窟 --始凿于3世纪左右，多为彩塑，也有木雕和个别石雕。壁画有突出地位，绘法采用古西域流行的晕染法（凹凸法）结合“铁线描”轮廓勾勒。代表：克孜尔石窟。
凉州模式 -- 凉州一度是北中国佛教文化中西。由于河西走廊东端，最早接触吸纳中原文化，又和西域游牧文化有不可分割的渊源。高僧驻足客居翻译佛经弘扬佛法，加上宽松的政治社会环境和良好的人文环境，聚集一批修建石窟的能功巧匠。河西走廊开凿自西向东的五个庙石窟（肃北）：敦煌西千佛洞、莫高窟、榆林窟、东千佛洞、旱峡石窟（瓜州）、昌马石窟、文殊山石窟和马蹄寺石窟（肃南）等。
与西域石窟不同，莫高窟取消中心塔柱，形成更大的佛殿，佛殿正面是佛陀及两侧的陪伴任务。菩萨位于佛陀和众生之间的位置，直接面向寻求解脱的人，引导他们皈依佛门或信佛的教义。穹顶常画着装饰图案，图案的中心是个圆，意思超然于尘世之上。
唐朝安史之乱后，北方的石窟寺基本妥妥儿走上了下坡路，基本没有重要石窟寺的开凿了。但唐初石窟寺风潮传入巴蜀后，大佛开凿从未停止，一直持续到民国。主要大佛有乐山大佛、荣县大佛、安岳卧佛、半月山大佛、大足石刻（唐末宋初）。
在汉唐时期，广袤的西域分布着众多的小国，信奉佛教，其中两个最重要的有两个佛国圣地：一是龟兹（现库车），还有一个就是高昌（现吐鲁番）。现在我们去的就是克孜尔石窟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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| 门票： RMB55 |
克孜尔石窟，开凿于公元三世纪，是中国开凿最早的石窟，比莫高窟还早，8世纪后逐渐废弃。现保存石窟有236个，只对外开放7个。门口有个鸠摩罗什的雕像。爬上阶台，面对着雄伟的高山，视野开阔。我们随着导游溜了一圈。
这里的壁画和莫高窟西魏前风格的不一样，画家用笔粗狂，颜色鲜明，人物简单朴素，带有强烈的西域和印度色彩，有点‘印象派’的味道。壁画上所有的颜料均来自各种矿物质和自然之物，一种从阿富汗进口叫青金石的宝石提炼出冷蓝色原料，价格非凡。除宗教内容外，还有许多表现耕种、狩猎，商旅往来，音乐舞蹈，民族风貌的画面。我很喜欢这里，它最大限度的呈现了印度佛教以及当时西域各国的原来模样，包括内部的人物造像、佛教故事、创作手法等，可以看到很多欧罗巴人种出现，用一座文化的桥梁把中亚和东方连接起来，这就是新疆迷人之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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| 克孜尔石窟的壁画（网上下载） |
由于伊斯兰教反对偶像崇拜，认为壁画里的人像会在三更半夜出来活捉小孩，于是把佛像的眼睛及脸都破坏。19世纪末至20世纪初，加上接踵而来的西方探险队，从克孜尔石窟掠走大量的壁画，克孜尔石窟的破坏力比莫高窟的更严重，处处满目疮痍，惨不忍睹。时过境迁，千年以后，有谁还会记得龟兹这个曾经清一色佛教徒的国度，这里出身了一个伟大的高僧鸠摩罗什，这里还创造过举世曙目的佛教艺术石窟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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| 返库车的路上... |
克孜尔尕哈烽燧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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| 门票：RMB 15 |
差不多五点半，我们回到库车。想到胡杨林和沙漠公路去不成了，于是改签火车票提早到喀什，刚好可以赶上周末的动物市场。抵达火车售票点，发现票根没取出来。由于位子有限，于是我们再重新购买火车票，打算明天才来退掉旧的火车票。最近流行一种病态，叫作Procrastination。反正，就是一拖再拖，拖到喀什，发现手上票根只能够在购票地点（当时在伊宁购买的）和出发地点（库车）办退票手续。我们不可能再回去伊宁和库车，这两张火车票退不了，作废！我们一共亏损了两百大洋！那多么痛的领悟~
写于2013年8月22日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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